第2章 光荣之家（1 / 1）

翌日清晨，阳光洒在我的臂弯中，为我的毛绒玩偶呈送了一场盛大的日光浴。但对我来说却不是那么友好。机械般地起床洗漱，看了看床头柜上摆着的相框，沉默中离开了小屋。

由于昨天报告完成的出色，李主任对我请的这一天假并没有言语什么。

哼着首忧伤的小曲，穿过一条条大街小巷，驻足在一幢破旧的居民楼前。

一步步，一级级，台阶与我的小曲构成一场别开生面的音乐会。而我在这场音乐会中显然扮演着主唱的角色。

敲了敲门，在这样破旧的居民楼内，阳光穿过那窗户一点点的缝隙射在一张金灿灿的牌子上，“光荣之家”四个大字在光艳中交舞着变，与周遭的灰暗破旧格格不入，却又好像本就该属于这灰暗破旧。

门开了，我默默走入。

“今天不上班？没事多找找小默，来我这干什么。”

我看着眼前女人的脸，那是市井下长出的脸，不白皙但质朴，不惊艳但耐受，身上挂着粉色的围裙，围裙上是某家粮油商铺的广告，手套上还有洗洁精变成的泡泡。

“姐，就是来看看你，爸走了那么久了，你这男朋友的事儿也没个动静，奔四的人了，他要是还在，少不了说你。”

“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，当初你对小默说的那些话，人家这辈子都原谅不了你，想想你自己吧”

她总是提起小默。我也无力反驳，也不敢反驳。每当小默这两个字出现在我的脑海中，我就不由得红起眼眶。那青春的画面在我的脑海中反复上演，我们一起唱的歌，却变成了超度我的魔咒。

我没有回答。

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盒子，打开，一块手表仍沉睡在梦中。

“爸当时留给我的表，你拿着，姐，我知道过去有些事你永远不会原谅我，我也不会原谅，但你终归不能苦了自己。”

她没有说话，只是把盖子合上，将手表推回我的胸前。把我的身子调转了个方向，将我推出门外。

“砰！”门被重重地关上，我的心也被重重地捶打着。

走下楼，看着繁华的城市，我再一次体会到了自己的孤独。

我与姐姐两人从小相依为命，我16岁那年父亲退伍，回来照顾我们。

而在一切都似乎走向好转时，一个不起眼的夜晚却打破了这样的幸福。

“我们分手吧”

我瞪大了眼睛，一动不动地看着江默雨，似乎等待她接下来的笑容然后告诉我这是个玩笑。可结果却不尽人意。

那段日子里，我苦苦哀求，一句句话语像一滴滴泪水为一望无际的沙漠增添了几分戏谑。她早就厌恶了这样的日子。在幸福中穿插地是每日的争吵，高三压力山大，我习惯了把每天的苦闷与她分享，却忽视了她的感受。当她向我分享着她的爱好，她的喜悦，收到的回复却只是我的草草敷衍，我们很快就没了联系，快得让我难以接受，难以思考。

本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我却被上苍狠狠地打了个巴掌。我急切地像跟她解释清楚一切的一切，想重新来过，想得到救赎。

但换来的却是她面对这嘉陵江的纵身一跃。

那时父亲正坐在江边，看着鱼竿哼着小曲，什么也没说就跳了进去。而我则是站在那一动不动，双手抱头，无能地流泪。

她被救上了岸，父亲却永远留在了江水中。

我对着她字字诛心地骂着，任由她的泪水从脸颊两边划过，那泪水好像再也划不过我的心，我也好像忘记了我的悔过，忘记了我们的爱，忘记了一切的一切。那天过后，父亲默默走了，她也默默走了，我想带姐姐去个新的城市重新生活，她说她不走，那是她的家。

而我来到了江宁，身无分文地行走在陌生的城市，孤独和寂寞每日每夜与我做伴，我们为彼此排忧解难，我们共度患难。

我从未感受过那样的孤独，那绝对是我生命中最低落的时刻。钢筋水泥的树丛中，万家灯火，无一盏留我。

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三个年头，我终于找到了份像样的工作，尽管宿舍条件艰苦，但包吃包住就是对我这样的异乡人最大的爱。好巧不巧，江默雨在我之后也入职了这家广告公司，在无数次擦肩而过后我们终于谈起了当年的往事。那天清风好像拂过她的面庞，吹散伤痛的阴霾。

我大哭了一场，把那间破烂宿舍里的东西全部送进了垃圾桶，像是对过去的一切道了别。

推开小屋的门，吱吱呀呀的声音又环绕在我的耳畔。

我想，我终于能有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