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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平静的夜晚(1 / 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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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,天刚朦朦亮他就起来了。他匆匆地吃过早饭,带着一把用筷子自制的夹子、一个带铁盖的罐头瓶、一个带木把的小铁钩子就上落凤山扒蝎子去了。

穷人往往因为穷怕了,所以才更渴望发财的机会,但又因为没有本钱外加没有见识,所以才更容易上一些小成本骗局的当,正如最热衷于买彩票妄图以小博大、一夜暴富的多是穷人一样。他因为被远在天边的骗子骗去了88元钱,疼得心如蝎蜇,只想着尽快把被骗的钱补回来,所以才大早上就去扒蝎子的,这是他眼下最现实的挣钱路子。

落凤山因为离村子极近,或者说村子就坐落在半山坡上,所以山上的蝎子几乎都被人扒光了,他一早上也没逮着几只,就是逮着的那几个也都是小丁丁。眼看着太阳也开始热起来了,山上根本没地方凉快,他决定到东边的伏虎山去碰碰运气。伏虎山比落凤山要高大陡峭许多,松柏等植被也更加茂盛蓊蔼,不像落凤山以杂草、灌木和稀稀拉拉的果树为主。

他果然没有来错,这回在伏虎山收获不少,他还没走到半山腰的老甘霖庙呢,就已经抓了十几只蝎子了,而且还都是大个头。

伏虎山整体上呈一个开口向南的“C”字形,甘霖庙就坐落在中间的山窝里。这里风景秀丽,环境幽深,冬暖夏凉,是个出家修炼的好地方。俗话说天下名山僧占多,凡是建庙的地方风景都很优美,一般来讲也都是绝佳的风水宝地,伏虎山甘霖庙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。可惜这个庙的大部分建筑都已在那十年中被无情地破坏掉了,现在只留下极少几间偏房勉强支撑着旧日的门面,让人还能依稀认得这是座庙而已。据说这个庙的天王殿前曾有一颗千年古银杏树,两三人都抱不过来,在那十年中也被砍了,着实可惜。看得出来,甘霖庙的山门垛子十分厚实,当年最乱的时候竟未被推到,幸得留存,上面依稀可见一副颇有趣味的对联:

忘荣辱即大行未必绝俗。

空是非乃至道绝非无情。

眼下的庙里还有一个旁人不知道真假和底细的老和尚,居然也有个法号,就叫做“稚顽”。这个稚顽老和尚半聋半瞎的,言谈举止极不成体统,和老叫花子几无区别,谁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过人之处。正如太监从来不觉得皇帝有多威严神秘一样,附近的村民也没觉得他有多么高深厉害。大人小孩见了他都喜欢和他开几句玩笑,直呼他“老和尚”,他听了也从不恼怒,总是咧着缺牙少齿的嘴呵呵傻笑。他称呼别人要么喊施主,当然这种情况极少,要么就是在单个名字后边加个“儿”字,很有意思。比如,他叫桂卿就是喊“卿儿”,而且那个“儿”字的音还拖得老长老长,让人都不忍心烦他。

据说这位稚顽老和尚是从外地某个名寺云游过来的,也有人说他就是个普通叫花子装的,反正都不是太准确,他本人也没反驳过什么,或者证实过什么。他就像荒山野岭里的烂木头上长出来的野蘑菇一样,已经在这个破庙修养、煎熬多年了。这个破庙里现在满是大大小小的青檀树,看起来一片郁郁葱葱的很有几分野趣。有不少青檀树是从破壁残垣里长出来的,树根和树干都奇形怪状的,当然也很有看头,拿去做盆景是再好不过了。其中一颗大青檀树就长在原来老银杏树的地方,它粗壮浓密、根深叶茂,仿佛接续了原来那棵横遭非命的银杏树的生命。

此刻稚顽老和尚已经吃完早饭,正在一间破烂不堪的偏房里参禅打坐呢,他那光头因为多日不剃,已经长出了浓密花白的短发,显得不伦不类的,怎么看都不像个正经的和尚。

桂卿在外边静静地看了老和尚一阵子,觉得无甚趣味,就到别处继续扒蝎子去了。伏虎山向来清幽静谧、少有人来,只在秋天村民们来摘松斗子时才稍微有些人气。他在山中半是玩耍半是扒蝎子,不觉中日头已过中午,该回家吃饭了。

桂卿回到家中时春英已经做好饭了,因为还有上供剩下的水果、馍馍、蔬菜和小果子等,所以这顿饭吃得比较丰盛齐全,比往日的都要好,足以让他回味半年有余。

饭后,道武说到傍黑晚的时候他要去唐建英家帮忙。

“去帮什么忙啊?”桂卿问,多少有些好奇。

“他家的新屋盖好了,”道武不假思索地回道,心里有嘛就说嘛,“这不是要温锅嘛,所以他喊我去帮忙,前天就给我说好了。”

“哎呦,咱农村还时兴温锅?”桂卿又道,心中很是不解,当然也有些嘲笑的意思,“那不得拿礼吗?你总不能白去温吧?”

“唐建英事先说明了,”道武又回道,还是惯常的嘴动眼不动,心更不会动,“他就是叫我去帮忙,其实就是打个闲杂,他说不要拿礼的,还说我要是拿礼的话就不要去了。”

说罢,他见儿子不再问什么了便向院子走去,到驴棚去看看他的驴热不热,吃饱没吃饱,这也是多年的旧习惯了。

“不叫拿礼,那还去个什么意思?”桂卿转头向母亲嘟囔道,希望引起母亲的注意和赞同,“不过呢,他既然都说了,俺达要是不去也显得不好看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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